风吹荷叶煞

我为君新作,窗户湿青红

勉铃pl-ay 移来此种非人间(十四)

这一章是高傲女皇帝×风流大将军


大概是心里不舒服,我在兰林殿睡得并不安稳,不到半个时辰也就醒了,楚霄妥帖地替我更衣,他挺高兴的,我没露出什么,走出兰林殿,明晃晃的日头照得我一阵晕眩,我在心里深深叹息,只觉得自己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孤家寡人,白茫茫的日光灼热得很,蝉鸣悠长而不知疲倦地响着,我却觉得皮肉里头发凉,偌大的天下都是我的,可是天下众人都有自己的成算,我好像永远也得不到一个知心。


称孤道寡,这就是君王的代价,权力的代价。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已经高高在上,比我悲惨的人多的是。虽然没什么好矫情抱怨的,但难免也会空虚。


我回到含凉殿,又面见臣工。周审柔、魏良、三司,为了姚避厄的事都来试探我的意思。我却又当如何,时机未到,只能从轻而已,能不牵连就不牵连。那些臣工都是混迹官场多少年的老油条了,我见他们如同登台演戏,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都是事先要想好的。等到几处臣工散去,时辰已近酉时(晚五点),我心里憋闷,正要回里头寝殿,宫人又报辅国大将军李南仪求见,我叹了一口气坐回去,只得宣召。


李南仪出身将门,他父亲当年就是以大将军之身为国捐躯,他因此接过他父亲的位子领兵征战。李南仪承了他父亲的本事,实是天生的将帅之才,也是我最得力的将军之一,身上战功赫赫,当年夺嫡他出力甚巨。如今他二十八岁率兵西征,就一气攻下蒙川,一跃跻身辅国大将军,实可谓年少有成。他识趣,不大掺和朝中党派之争,对几派的臣工都是尔尔,自打从蒙川回来,我给他休了长假,他好些日子没上朝了,今日忽然觐见,我也有些吃不准,只好端坐阶上,看他有什么事要说。


李南仪这人,不知是不是从小浸淫军中,厮杀惯了,生得邪气,人家武将常常的都留一把胡子,生得也都膘壮,他不,生得宽肩细腰,轻盈俊俏,五官身形贵气得像个世家公子,不,应该是斯文败类更贴切些,可他眉宇间又带着一股肃杀之气,把那股子斯文压住了,举手投足一看就是战场上下来的。一张细瘦的脸,整日捯饬得面白无须,英眉浓长,一双凤眼微微上扬,又亮又凶,认真看人时显得又狷狂又骇人,寻常文弱男女看了恐怕要害怕。鼻梁是又瘦又长,在鼻翼上打了洞,常年戴着个虎头赤金鼻钉,薄嘴唇小小一张,不擦口脂却总是鲜红如血,我曾调笑说是不是战场上吃人肉吃多了,才染成这样的血红,他这样的骇人气势要是拿到寻常人家里,人常说,能止小儿夜啼。


这会儿李南仪穿了紫衫玉带的朝服,冠上簪一朵鲜红的芍药,与那一张红唇交相辉映,可步子却活像个混不吝,甩膀挥臂,大步进了殿来,冲我行礼,我习惯了他常年在外带兵带出来的不羁做派,这样也比那群面上恭谨却心怀鬼胎的老油条好,起码我能松泛一些。我看着他衣裳最上头的扣子都没扣好,这会儿只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向后一靠,带了点好笑道:“平身吧。你不在家好好休假,跑来做什么来了。”


李南仪一笑,开口道:“臣在家中,实在无所事事,整日里跑马射猎,沉李浮瓜,快要闲出草了。却听闻陛下近日忙碌,心气不顺,这不,特意给陛下寻了点儿乐子。”


我闻言,挑眉去看他,见他嘴角噙笑,分明是使坏的模样,李南仪虽是朝廷重臣,却也是我的裙下之臣,一则我看中他的模样,二则也不失为收拢人心的法子,一举两得,两全其美,于我是何乐而不为。此事许多人都知道,只是不声张罢了。所以他有些小动作,我多少还是了解的。常年混在军中的人,犯浑最狠,花样最多,我拿眼上下打量他,不禁戒备起来:“什么乐子?”


李南仪却只是邪气地笑,躬身道:“不好说,请陛下屏退左右,臣亲自拿给陛下看。”


这么一说那就不用猜了,必然是些奇银巧技,佐趣之流。我不禁哼笑一声,懒懒地拿手撑住头,叫宫人们都退了下去,一时殿内就剩了我们两个,我冲他勾勾手指,下头的人勾唇一笑,眼波如丝,轻佻地撅起嘴冲我吹了一声口哨,抬步就大大咧咧往上走来,色气要从眼里溢出来。我知道李南仪是个什么货色,检点两个字和他是八竿子也打不着,他带军攻打蒙川,就几次三番抢掠当地女子为婢妾,有几次攻下城池,还纵容手下兵将奸银抢掠,为此还被言官弹劾,我念在他军功颇大,只以口诏斥责了几句,不许他再如此,也并未着重处罚。这人骁勇善战,足智多谋,却实在是个冷血罗刹,色中饿鬼,我和他不过是各取所需,玩乐而已。李南仪眼看着走到座前,要往我身边坐,我斜靠在椅上,抬脚轻轻朝他腿上一蹬,瞪他一眼:“往哪里坐呢,几天没上朝,连规矩都忘了?”


李南仪笑着顺势捉住了我的脚腕,自己大赤赤在我座下脚踏上坐了,一手褪了我的鞋子,去揉我的脚,我笑了笑,眯着眼任由他乱捏,他果然没一会儿就不老实起来,手上轻一下重一下摩挲我的脚心,我被他揉得发痒,不禁挣了两下,把脚抵在他肩头又轻轻一蹬,眯着眼看他:“这个时辰来,一会儿宫门就关了,怎么着,算好了要留宿?”


“陛下不肯留?”李南仪一手握着我的脚腕,一手在我大腿上游移。


我一掌把他那只手从我腿间拍下来,轻笑:“朕何故留你?”


李南仪瘪嘴直摇头,啧啧道:“陛下真是无情,提上酷子就不认人呐。”


我抬手去挑他那张邪魅精致的脸:“少来这一套,你日子过得滋润着呐。前两天不是还刚纳了一房妾?你也检点些,家里有多少妾室,还不知足,非要言官三天两头参你你才乐意?”


李南仪舔着唇角笑,那张脸越发邪气:“臣不检点,陛下不高兴了?”


我“切”地一笑:“就凭你?”


李南仪直起身子,摆出一副认真的神色:“凭臣怎么了?”说着一下就压了上来,膝盖顶住了我的腿,复坏笑道:“臣伺候得陛下不好吗?”


我拿小腿轻轻使了几分力往他夸下踢,一下踢中要害,疼得身上没规矩的人嘶得一声,捂着胯离了我的龙椅,弓着腰呻吟:“陛下……你怎么下死手……别给臣踢坏了……”


我觑着眼看他,扬唇道:“明儿回来上朝,跟着殿中侍御史好好温习温习规矩。朕瞧着你有点忘乎所以了。”说着也不管他立刻垮下来的那张愁苦脸,起身径自往寝殿走去。


这就是默许他留宿了。李南仪当然明白,也跟着我进了寝殿,我也不理他,自己往贵妃榻上斜斜坐了,这才懒洋洋看他,看来我那一下踢得轻了,这会儿眼前人又好了,径自坐在我面前的桌旁拿着一盏茶瞧我,他不是御侍,而是我的得力朝臣,放肆些我也不会说什么。于是我懒懒开口道:“你到底带了什么乐子,若是信口诓朕,朕可饶不了你。”


李南仪听我问,勾唇一笑道:“这可是好东西,稀罕玩意儿,拿出来,陛下准爱不释手。”说着,从袖子里摸出来个小盒子,走到我面前来打开,那里头是三个精巧铜球,一个有龙眼大,另外两个有黄豆大小,上有鼻钮,系了细细的线绳用,其余四周皆一丝咬合缝隙也无,我不禁起了好奇,直身去看,问李南仪:“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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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低头瞥见自己匈肉上更琳琅的红痕,无奈地翻了翻眼皮:“你今日疯了?”


李南仪转过身伸出一只手臂来揽我的腰,把我揽到他宽阔的怀里,声音里含了点不高兴:“怎么,陛下不乐意?”


我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谁叫他是我能征善战的大将军,于是最终还是赌气纵容道:“乐意!朕要乐意死了!”


李南仪哼笑了一声,把我又往怀里揽了几分,我周身无力,也懒得收拾,晚膳也不想吃,就这么和他贴着胸膛,闭眼又歇了一会儿,才懒懒道:“你今日到底做什么来了。”


李南仪的手揽着我,在我后背摩挲,此时听我发问,不禁顿了一下,就继续抚着我的后背,有些痞气地笑道:“这不是与陛下做鸳鸯来了么。”


我半闭着眼在他怀里哼笑一声,傻子才信他这种鬼话,巴巴地跑过来给我送一套稀罕玩意儿,就为了过来和我睡一觉,这可不是他的作风:“少给朕扯,是为李为先弹劾姚避厄的事吧?”


李为先是李南仪的小叔叔,李家不是什么大族,祖上做过前朝定州刺史,当年高祖皇帝打天下时靠站队站得好才保住官身,后来又投靠武昭皇帝,助她登基,这才腾达。这李家自我朝建朝以来多出武将,唯独只出了李为先一个文官,还进了御史台,当了个能得罪人的清要之职。虽然不知道他是出于道义恪尽职守还是有别的缘故,总之他当了周审柔的剑,狠狠弹劾了一大票世家子弟,我如今态度不明,万一偏袒姚避厄那边,李为先虽然是有周审柔保着,可得罪了魏良,又有以清要御史之身结党之嫌,此事一过,免不了要有些麻烦。李南仪是不大掺和朝中党派纷争的,他是大将军,很没有那个必要,我想来想去,他此行的目的,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小叔叔来试探我的意思罢了。果不其然,李南仪听我点破,倒也坦诚,兀自叹了一口气,笑道:“陛下圣明,臣这点小心思,怎么都逃不过陛下的眼睛。唉——臣的这个小叔叔,真是个迂直不堪的书呆子啊。”


他这话说得巧,状似无意,却是在告诉我李为先不过是迂直,看不过朝臣仗势胡为,并非结党于周。毕竟御史是谏官,胡乱结党是容易遭君王侧目的。可这事我也只有三五分信罢了,谁知道是不是假迂直真结党呢。不过这李为先这次确实做得好,做得妙,做得正合我意正中下怀,阿弥陀佛,我倒愿他以后还能接着这么做下去,待我准备妥当,还能继续孜孜不倦地弹劾这些世家。但这话我不能说,于是咳了一声,淡淡道:“朕知道他是个恪尽职守的,御史之职,就是直言进谏,此番姚避厄一案不论如何,你叔父都做得尽职,朕自然嘉奖。你也不必挂怀了。”


此事我早已打定主意从轻发落涉事的世家子弟,为了安抚周审柔这一边,不咸不淡口头嘉奖一下李为先是最好的做法,也不会引得世家不满。李南仪听我这样说,勾唇笑了笑,不知是不是有意开脱自己,只道:“臣和这个小叔叔一向不太对付,可祖母疼小儿子,臣也是没办法,斗胆来扰陛下,陛下不会怪罪吧?”


我心下是千回百转,试问我这些裙下之臣,哪个与我没有政治博弈呢?这李南仪已经不算是让我为难的了。我不露声色,顺着他精健的肩线去抚摸捏弄他的手臂,看着他轻佻笑道:“怪罪?你但凡再生得差一点儿,朕或许就要怪罪了。何况你送了这么大一份礼,朕拿人手软,哪里还有怪罪的道理?”


李南仪扬唇笑出声来,我也兀自发笑,由着他又把我揽着,嬉闹了一阵,交缠着沉沉睡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等我再睁开眼,外头天都已经黑了。我浑身都有些酸疼,身侧的作俑者还闭眼睡着,这么一张邪气的脸,风流成性的脸,不知道多少次溅满了鲜血的脸,也只有睡着了看上去没那么狷狂狠厉。我没出声,自己轻轻翻身下床,披衣走出了寝殿,外头当值的宫人看见我出来,赶忙行礼道:“陛下醒了,可是要传晚膳?”


他这么一问,我倒真觉得自己一阵饥肠辘辘,便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刚过亥时(晚九点)。”


这时辰再正经吃晚膳恐怕也不大好克化了,我沉吟了一下,吩咐道:“传点宵夜点心吧。”


宫人应了,又道:“方才钩弋宫柯宝林叫人来请,说柯宝林梦魇了,梦里一直嚷着陛下,这会儿醒了,想请陛下去看看。奴婢见陛下已然就寝了,不敢惊扰,便打发人回去了,这会儿陛下是否……”

这种事若是赵明常等人伺候,见我已然和人睡了,就是醒来也一定疲倦,哪有再奔波到别宫的道理,他们必然不会再回,要等到明天的。偏偏今天是个老实人值夜,立刻便回给我知道。我沉吟了一下,眼前莫名现出那双无辜清澈的眼睛,我和各怀心思的臣工御侍打了一整天的交道了,忽然之间竟然有点想念那个可以让我为所欲为的少年。而他明明怕的厉害却还是顺从我举剑杀人的样子又浮现出来,梦魇吗?因为此事吗?我心中一动,竟脱口道:“既然如此,摆驾吧。”


宫人大概也没想到我会一口答应下来,惊讶之余,忙去唤人来伺候和备辇。我捏了捏酸疼的肩膀,自己都觉得有点不可思议,大半夜顶着疲累的身子大老远再跑去看一个梦魇的御侍,就是待魏楚霄,我也不曾这样过。我这么想着,不禁诧异地摇头笑了一下,径自走回了寝殿。

我刚一进去,就见李南仪正坐起身来,我走过去看了一眼睡眼惺忪的年轻将军,笑了一笑:“怎么醒了?”


李南仪扬扬唇,嗯了一声:“陛下做什么去了?”


我觉得有些不自然,迟疑了一下,才开口道:“你今晚歇在这里罢。后宫有点事,朕得去一趟。”


李南仪识趣地没有追问,只是答应了一声,又看向我,问了一句:“还回来吗?”


和人睡到半中间要跑去和别人睡,到底有些不好意思。我不自在地笑笑:“就在那边歇下了,大半夜的,省的来回跑,你也睡不安生。”


李南仪哦了一声,什么也没说,长发凌乱地散在身后,兀自披衣下了榻。在宫人一盏一盏点亮的烛火下,他的眉目也渐渐清晰起来,这是个玉面罗刹,是疆场上的魔王,花楼里的浪子,不是我的后宫。就这样做我的裙下之臣,偶尔睡一觉就挺好,不必再多一分半点干系。我看了他一眼,问道:“怎么不睡了?”


李南仪好像还没醒过神,有点怏怏的,只是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去,一笑:“既然陛下离宫,臣一外臣独宿天家寝宫,实在不妥,臣往省台去,同宿直的同僚闲话一夜。”


眼下宫门已落钥,我本来也是觉得李南仪无处可去,这才让他宿在这里。既然他恭谨,愿去省台闲话一夜也不错,我于是点点头,走过去扯着他的衣襟,安抚似的往他那张鲜红薄唇上啄了一下,笑道:“也好,那明日免你上朝,后日再说罢。”


我这一下倒把他弄得笑了,他兀自摸摸嘴,想是醒过神来了,眼神也清明了不少,又是那个周身肃杀邪魅的将军了,他勾了一下唇,冲我躬身吊儿郎当唱个诺:“陛下体贴,多谢陛下。”


我好笑地挥挥手:“行了,收拾收拾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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勉铃,也称太极丸,在历史上大概是明代传入的一种xx用品,应该是分男用和女用两种。我在文中稍做更改,与史料不符处以史料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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