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荷叶煞

我为君新作,窗户湿青红

侍寝弄伤女帝的惩罚 移来此种非人间(十一)

我是在宫人唤我起身上朝的声音里混沌着醒来的,醒来困倦得连眼睛都睁不开,于是我半睁开眼眨了两下眼,又不耐地闭起眼皮向床榻另一边贴去,这大概是我少有的赖床,我遵着本能钻进了一个甜香软和的怀抱里,蹭着那怀抱前一层薄薄凉凉的丝质睡衣舒服地深吸了一口气,又陷入了一片昏沉的瞌睡之中。那怀抱的主人顺势抱紧了我,下巴搁在我的头顶磨了磨,我不知今夕何夕,直到帷幔之外的宫人又开始了第二遍叫唤,而且一声比一声高起来,我才无奈地从那个舒服的怀抱里挣扎出来,腾得一声不耐地坐起了身。

疼。一阵阵微微的疼痛蓦地从各处传来,我不禁微微皱起眉,“哎呦”一声去摸自己的腰。心神就在这会儿慢慢清醒过来,我一下想起了昨晚的情形。真是不能这样惯着那小皇子,惯得这会儿我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我挣扎着要下床,身后的少年也醒了过来,正朦胧地睁着一双半醒未醒的眼睛坐起身,双手还缠着从后面抱我,软软叫着陛下。那双手游亿着摸到了我的月匈口,不碰还好,他这一碰,疼得我一激灵,不禁“嘶”一声深银出来。少年听我深银,忙松了手凑过头来,急切问道:“陛下怎么了?”

怎么了,不用看也知道怎么了。我转身没好气地白了少年一眼,又微微扯开衣襟低头去看。昨天黑灯瞎火,又是情到浓时,还不觉得什么,这会儿透着光一看,真是不堪入目,匈前到处都是紫红的问痕,那处肿得充血不说,上头还破了皮儿,直直被幺出些血痕来,怪道方才只是轻轻一碰就疼得钻心。我气得回过身抬手轻轻打了一下少年的肩,瞪着他磨磨后槽牙:“小混账,还真是只狗崽子啊!”

少年低头去仔细看,也吃了一惊,不禁抬眼可怜兮兮去看我的脸色,一双手悬在半空,已不知道往哪里放好了,那神情可怜得仿佛被咬的是他不是我:“这……陛下,臣不是有意的……臣……”我看着他那模样,没等他说完,不禁笑出了声,玩味地问道:“怎么,这会儿知道害怕了?昨晚放肆时,怎么却敢有天无日的?”

少年的目光在我匈前和脸上怯怯游移了两下,看我还带着点笑,自己也露出个讨好的笑,大着胆子凑到我匈前,嘟起嘴吹气,又看着我的脸色赶紧解释道:“臣给陛下吹吹……”

我觉得好玩,故意用手往他脸上轻轻招呼了一下,少年顺势别过脸去,轻轻哼唧了一声。

“看来你还不知道那群言官的本事。让让他们若知晓了此事,你等着被扒下一层皮才知道厉害呢。”

少年见我这样说,不禁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看着我问道:“陛下,他们……会如何啊?”

我看着他兀自一笑,存心吓唬他,把宫规仔仔细细说与他听:“侍寝损伤龙体,轻则降级罚俸,拿竹片子把你这不知轻重的嘴巴打上几十。重则——”我刻意停了话头,看着少年吓得发白的脸,才缓缓道:“重则就连御侍也做不成了,需打入冷宫,甚者以死谢罪。”

少年在床上膝行两步到我身边,抓着我的手腕楚楚可怜:“陛下说的……当真?”

我忍着笑继续逗他,肃着脸道:“此乃宫规,朕还会扯谎骗你?”

“那,那……”少年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结结巴巴扯紧了我,那一双圆圆的眼睛里尽是可怜:“陛下不会不管臣吧?”

“朕可不管,非给你个教训,你才知道什么叫君臣尊卑。”我不看他,只是站起身自顾自整理衣裳。

“陛下……”少年泄气地松开手,耷拉着眉眼坐到腿上,我偷偷勾了勾嘴角,又故意收敛笑意,冲他扫了一眼,轻轻咳嗽了一声。

少年听我咳嗽一声,猝然反应过来,赶忙乖乖地下了床榻,伺候我更衣。我透过穿衣镜看见身后少年垂头丧气的受气模样,终究忍俊不禁,开口道:“你怎么不求求朕帮你遮掩遮掩?”

身后少年抬眼惊喜地看我,手不禁轻轻捏住了我的肩膀:“陛下肯吗?”

我笑着转过了身,看着少年笑道:“朕可不做白出力的活儿,那你可怎么报答朕呢?”

少年听说事有转机,眼睛亮晶晶的,若是有条尾巴,此时势必要殷勤地摇起来:“臣日后一定加倍尽心伺候陛下!”

我摇摇手指:“这可不够,这是你的本分。你毕竟咬……”我看了一眼已经鱼贯而入的宫人,有意替他隐瞒,没再说下去,只是调笑道:“说说,你可怎么谢罪呢?”

少年冰雪聪明,见我如今嘴角含笑,又在宫人面前闭口不提伤事,也就明白了我的意思,于是眨眨眼,大概是在心里权衡了一下利弊,便接着将手向下游到我月要间,借着给我整理衣裳轻轻一握,在我耳边低声商量:“陛下关起门来,臣随陛下处置,好不好?”

这小皇子有成算得很,我不禁一笑,伸出一根手指朝他额头戳了一下,复笑着佯嗔道:“小狗……瞧朕回头怎么收拾你!”我对御侍们一向如此,若高兴时,一时要风要雨、指星摘月也使得。如今少年虽不知轻重冒犯龙体,于我却并不算什么,只不过是借着由头逗他罢了。因此我换好了中单,便只是轻轻扯着少年的耳朵笑道:“再睡会儿再走吧,晚上等着挨罚。”然后满意地瞧着少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羞色,转身笑着梳妆去了。

今日本就起得晚了,去早朝去得急,我又有心隐瞒,便没来得及叫御医上药,等去到在紫宸殿上端坐,那处的伤被裹胸布磨得开始越发疼起来,我也不好露出痕迹,只能一动不动暗暗忍着,实在辛苦,心里一边咬牙想着怎么处置后宫那只小狗,一边又祈祷今日早朝没什么要紧事,能赶忙退朝去换衣裳才好,我也是头一回如此深感自己即位以来勤勤恳恳把从前的三日一朝改为一日一朝是多么的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偏偏侍御史李为先挑这个时候参了户部尚书姚泰来父子一本,说姚家三子、少府少监姚避厄不孝不敬,私德不修,亡母三年孝期未过,自己却停妻再娶,抢占人妻,那妇人之夫被殴致死,无处申冤,他又在家里宴请臭味相投的朝臣名流,搞了什么流觞诗会,名为诗会,实为召ji银乱,还私下传作银词艳曲不堪入耳,姚泰来包庇纵容,治家不严,应一并问责。这事说小不小,何况他参的人出身天水姚氏,那是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和左相魏良出身的陇西魏氏,一贯是联姻的,魏良的夫人就是姚泰来的堂姐,而姚避厄流觞诗会宴请的众人,也多是这些世家子弟,楚为先这一参等同是参了一窝世家大臣,非同小可,我不免坐直了身子,隔着冕旒拿眼风去扫站在最前头的魏良和周审柔,魏良的脸色果然不算佳,周审柔半垂着眼,神色也是耐人寻味。

我自然不会相信李为先一个侍御史敢以一己之力得罪这么些世族重臣,九成是奉了周审柔之命行事。周家祖上是没落地主出身,跟着曾祖父高祖皇帝还有我祖母马上征战,是做小兵将挣来的功名,忞朝建国后这才稍有了些地位,朝中与周家一派的,也多是些没落小贵族出身的人,自然与老牌世族不对付,明争暗斗了多少年了。我也有意打压这些自视颇高的旧世族,曾和周审柔暗透口风,抱怨过这些老世族的狂妄 ,如今李为先这一参倒是随了我的意,我坐在龙椅上冷眼看着下头又是附和的,又是辩解的,又是为姚家开脱的,连魏良和周审柔也都开始互相出言暗露锋芒,本还是对着我说的,渐渐的就吵成了一团,真是好一场天大的热闹。 

我也不喝止,无声冷笑一下,由着他们各说各的理,手里拿了楚为先呈上来的“银词艳曲”兀自翻看,却见上头有写的什么“……”(看🍎吧),实在露骨不堪,不过写实倒是真的。我越看越觉得这写得就同我与柯亚昨夜一般,又看着那句“孟浪青红”,想起自己身上那斑斑点点的痕迹,又是尴尬又是想笑,不免就嗤地一声笑出来。我这一笑,笑得下头立时安静下来,忙讪讪各自站好,又都各怀心思,小心翼翼朝我打量过来。我只得放下手里的银诗,冷冷道:“怎的不争执了?”

众人一时都噤若寒蝉,我把手里的本子往地上重重一扔,冷笑着讽刺道:“诸卿若是不认得去买菜的路,就该带着小厮出门,好端端的跑到这朝堂上来做什么?”我环视了一圈,提高了声音斥道:“朕还以为这紫宸殿是坊间买卖砍价的地方呢!成什么体统!”

我见众臣都老实了,也就没有继续呵斥的必要了,毕竟我也不是真心动怒,有人参姚家,我正高兴还来不及,只装作一副余怒未消的样子,看着跪在地上申辩多时的姚家父子,道:“此时事关重大,牵涉朝臣,关系人命,着大理寺、刑部同御史台三司共查,五日之内,务必查得清楚明白。姚避厄暂拘大理寺受审。”又着重道:“三司之内若有姚家近亲,一概避嫌,不许插手此案。”

我下了朝来,顾不得考量方才紫宸殿那一出两派对擂的好戏,胸口实在磨得生疼,于是赶紧回含凉殿换了衣裳,吩咐传了黄妧生来。

黄妧生提着她的家伙什进了殿来,就被我屏退了一众宫人,只留她一个带进了寝殿。黄妧生大约是见我举止异常,颇有些摸不着头脑,进了寝殿,不禁急着开口问道:“陛下急召微臣,敢问龙体是何处不适?”

我在桌前坐了,手握拳抵住嘴角,颇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才尴尬开口:“朕……”

黄妧生歪着脑袋看我,一脸期待。

我张口结舌,心里思虑了半晌话术,才磕磕巴巴道:“那个……朕昨日,不慎,伤了匈口,擦破了些,穿上胸衣颇为不适,你看用些什么药好呢……”

黄妧生大概没明白我的弦外之音,也大概是根本没往那一层想,毕竟众人必然都以为宫里谁敢对皇帝这么干?黄妧生还秉着望闻问切的医者之心和忠君之心,刨根问底:“不知是何物所伤,伤口深浅如何?恕臣不敬,还请陛下褪下衣衫,臣请一探伤势,也好酌情用药。”

我尴尬得又咳了一声,想着要不要直接说实话,黄妧生看我欲言又止,自以为很明白似的微笑道:“陛下不必讳疾忌医,伤在何处于微臣等医者看俱是一样的。”

我看着黄妧生那张看了十多年的脸,不禁在心里一咬牙一跺脚,想着何必如此矜持,直白坦荡方是天家做派,于是便硬着头皮状似坦然道:“爱卿啊,原是行fang时,御侍不懂规矩,咬破了些。”说着撇开头,把衣襟一拉,将伤口亮了出来。

我这厢倒是坦然了,那厢黄妧生闻言,眼角微微一抽,一张老脸险些挂不住,大约是在宫里几十年了,从没听过御侍侍寝伤了君主这样的荒唐事。这回轮到她拿手握拳抵住嘴角轻轻咳了一声,拿眼风速速看了两眼,又低下头去,装作寻常神色,道:“原是如此……陛下只是稍稍擦破些皮,倒不是十分要紧,臣这便出去为陛下开了药来,交给宫人为陛下上药。”只是可惜话尾那微微的颤音终究还是显出了这位宫中老人的尴尬惊慌。

我一边整顿衣裳一边道:“不,你拿了药,将用法悄悄告诉朕便是。此事你知朕知,不许叫第三个人知道。”

“这……”黄妧生犹豫道:“劳动陛下自行上药恐怕不合适吧……”

我摆摆手:“这倒无妨,你只管照办,亲自去拿药来,别叫人知道。”


评论(10)

热度(542)

  1. 共20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